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渴盼
日期: 2016-12-13 字号:[ ] 视力保护色:

  16:14分。

  那天的时间,我记得很清楚,我当时正在做报表。

  他是在十天前,去协和医院做最后的诊断。自从他去后,整个一大家族的人,都为他着急。我不知道:他在协和医院最后的确诊会不会是凶兆。这十天,对于家族里的人来说,都是非常难熬。

  “我们还是准备转回黄石。”电话里表姐对我说。

  “结果出来了?”

  表姐说,协和医院的教授表示无能为力,化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。即使留在他们那里,也只是常规的支持疗法。

  “转哪个医院呢?”我不知道她和我通话,是不是确定要转到二医院?如果我拒绝的话,是不是她们觉得更无助了呢?

   于是当天晚上,他就通过120转到了医院。

  “你知道吗?”表姐一见我的面,就说:“他不愿意回来,说我们都准备放弃他。”

  我有些伤感。

  “可他还是上了救护车了啊?!”

  “是你们120的医生和司机做了他工作。要是我们说话,他肯定是不会听的。”

  “那他回,不是带着很大的情绪?这样对他身体不太好。”

  表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重重叹了一口气:“我们也没有办法。反正你舅舅的思想工作就交给你去做了。”

  “他知道自己的病情都哪个程度了?”

  “他知道是淋巴癌复发,也知道转移到肝脏了。可他认为他自己还能坚持下去,所以要留在武汉做化疗。他说,他还要和上次一样,坚持做完几个疗程的化疗再回来。”

  我透过玻璃看见病床上的他,一动也不动。

  我和表姐对视片刻,即便是这样,两人也是一筹莫展。

  我推开房门,径直走向他。

  他的手上还留有一截针头,脸上明显有丧气的神情。那神情让我不由得消沉下来。

  一连几天,他好静,没有言语。有人来,也只是睁开眼睛然后接着睡,任谁都不去理会。

  表姐在走廊里哭。我听着她的哭声,感到心收缩的很急,“他对我从来都不这样。我原来为他做点什么,他都高兴的不得了。现在倒好,做什么都看不上眼。”

  沉默。

  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有时早上,我会去病房。他一个人躺在床上。

  他见我,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。

  我低下头,贴近他耳朵:“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。我想去武汉几天,这里的床位我想保留着,武汉那边我自费,我要去试试看。你肯定有办法。”

  他锲而不舍地想说服,每一个人。

  我拿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:“我也想你去。你第一次在武汉做化疗时,我就说过,你好坚强。好多人都赶不过你。”

  他眼睛有些光亮:“是的,医生也这样说我。我当时相信自己能挺过来。”

  “你也确实挺过来了。”

  “所以这一次我也相信自己能挺过来。”他一脸地坚定。

  “这个我也相信。问题你都知道,你的血色素目前只有2克,钾,钠的水平都很低,教授他们敢给你上化疗吗?”

  他顿时泄了气。

  “如果在这里调养好身体后,等你的血色素,白细胞等等都恢复到一定指标时,再去武汉怎么样呢?”我试探着说。

  他有些狐疑。

  从病房外面进来的表姐,奇怪的看着开口说话的他。

  “十天前,是我强行要求你去武汉的。当时你还在犹豫,是吗?那么等你各项指标恢复后,还是我来安排你去武汉,你应该要相信我。武汉肯定是要去的。”

  “那我是相信你的。”

  “我们都不放弃,你也不要放弃。”

  “我能坚持下来,只要你们都不放弃我。”

  每天我都去看他两次。偶尔也因为工作缘故,没有去。第二天他会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昨天休息?”

  “没有啊。你在医院这段时间,我不会休息。”

  我看见他安心的吁出一口气。

  他从不叫痛,只是有时很烦躁。

  丈夫有时接我,也顺道去看他。

  “你是不是来和我说再见?”大概是看望他的人太多,他不免有些担心。

  “怎么可能呢?”丈夫安慰:“我是听说你转回来调养身体,所以来看看。”

  于是他脸色有些豁然。

  “我什么苦,都能吃下来。只要调养好了身体,我保证去武汉将化疗做完,肯定和上次一样康复的快。”

  我和丈夫都对他点点头。

  “我要看温家宝的政府工作报告。”那天是当年人大会议的第二天,他突然给我说。

  “这个容易。是日报还是晚报?”

  “日报。我只看日报。”他指着床头一叠医药报纸,“那些报纸我从来都不看。我又听不见电视的声音。”

  他突然用轻微的声音说:“你就老实说,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救了?”没有等我回答,他自己又接着说:“我真的不甘心,我要是能活80岁就好了。”

  “会的。说不定你还可以去领高龄津贴。”

  他不说话了。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发呆。

   他常头歪在枕头下面,就那样睡。

  比起我曾熟悉的,他好像小了好几圈,即便如此,我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即将死去的人。还有,就算想到他或许将要死去,我怎么就没有害怕呢?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想他不在呢?

  有太多的事情在发生。表姐要回北方,分别那天,他哭得像个小孩子;他开始能吃些东西,脾气也不那么坏了;他开始和医生谈论病情了;有时也和家族里的人,商量身后事。

  我心里反复在想他说的话:我能坚持下来,只要你们都不放弃我。

  我想流泪,但是我知道,这没有意义。

  每天仍然会有许多事情发生:悲伤的,也有快乐的,当然也有让人想着就痛苦的事。 

 

 

   

  作者:叶 倩

  来源:黄石市第二医院  



[来源: 黄石市第五医院 ]